列车哐当作响,缓出紫禁城,行往南宁卫。从白茫大地前往绿城红区,离家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心里也逐渐出现层层涟漪。
一到站台就脱去了身上的棉袄大衣:我又感受到那十几二十多度的闷热低压天,闷热,潮式,但是却熟悉而美好。这是我心心念念的家,是我内心最柔软的牵挂。
然而南宁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地,在首府家中呆了大概半周之后,我补足精神,独自驱车前往防城港城的一个小村子,去过一个特殊的春节。
作为所谓“游子”,每年春节其实我都必须回到那个埋在山里,背靠海滨的小村子,回到祖屋祭拜添名,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只有我一个人驾车回家,所以从大年三十晚八点开始时至今日今时,我都在这个偌大的祖屋里一个人呆着,独自而奇特。
这次回来一来是为了年份添名,二来是为了见一见各位身体硬朗的伯伯们,吃饭聚餐讲究仪式都还是次要的。年夜饭还是那几样,我还是去厨房捉起了刨刀和火钳,做起了削皮和看火的下厨工作。饭菜依然好吃,依然热气袅袅,但是因为禁足令,今年显得格外奇特格外冷清。
送走所有的亲人,收拾完所有的碗筷,聆听完鼠年到来的钟声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忙了一天也才缓过来。别看气温挺高,村子里林子多,凉嗖嗖的。平时熬夜习惯的人,到了此时竟也睡不着,想着夜里的林子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于是锁好厚重的木门,拿上手电,披上风衣,往老房子后面的林子缓缓走去。
夜里的穿林风,吹得杨桃叶阵阵响起,就像那雨夜时的风铃,就着雨声,风不大,小小的,虽稍冷却宁静。说来好笑,平生二十载,寂夜独行风林墨,却是合家欢乐时,我还没有一个人这样过我的春节。一阵“咕咕”声给我打了个激灵,我转眼望去,发现在龙眼木树梢顶有一队铜铃大的眼睛,这对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迅速歪了个方向,照去才发现是一只猫头鹰,暗自好笑:我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小了。
我继续向前走,一阵阵柠檬的清香传来,我看到了小小的柠檬果。深林里的气象情况总是反常,特别是我们的村子,开发程度低,更接近深林里的生活状态。我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山柠檬树的叶子,轻轻摘下一片,细细揉碎,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散发。林中有风,可清香却在我心头的味蕾,停留甚久。我又想到厨房角落里那罐盐柠檬,还有那罐盐榄子,那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味道,酸溜溜,盐津津,而又甜丝丝的调味品。不开胃时吃一点咸味解馋除腻,不开心时吃一点被酸逗乐,高兴时吃一点尝到甜头笑的更久。
走着走着,参天的黄竹,细嫩的毛竹,俏皮的小尖椒,枝繁的杨梅树,一个个的展现在眼前,好似我从来没见过它们似的,看过了之后就开始想各种东西带给我的味道与回忆……
有人说,安土重迁。回想,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归家,为什么要踏上这归乡道路,为什么要每年花这么大力气回来,从繁华的街道,回到这个信号都有可能不稳的小村子。现在想想,倒不是为了那一碗饭,不是为了那一笔压岁钱,是为了那个在味蕾回荡的味道能够得食,是为了这整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能够团聚,是为了这个心底的家园不被忘记,可能也是为了多看看这片小林子。
寂夜独行风林墨,却是合家欢乐时。茗木捻枝品其味,方知故土心中思。
回看表,嗯,已过子时,天气渐冷,山风愈凉,卷衣,出林,开门,躺倒,晚安。
2020-1-25随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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