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镜头摇向屈辱的1931年9月18日晚:日本关东军蓄意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嫁祸于中国军队,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柳条湖事件”。
日军以此为借口,突然向驻守在沈阳北大营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由于东北军执行“不抵抗政策”,当晚日军便攻占北大营,次日占领整个沈阳城。地处沈阳的东北大学首当其冲,在炮声隆隆中被迫流亡到北平,成为中国第一所因日军侵华而被迫内迁的高校,自此踏上了一条充满悲壮、艰辛又浩气长存的流亡之路。
好景不长,东北大学在北平读书不忘救国的办学历程又一次被日本帝国主义中断。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了旨在侵吞我国华北的一系列事件,而南京国民党政府却一再退让,并准备于12月9日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关于“华北政权特殊化”的要求。“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
1935年12月8日晚,许多东北大学学生都经历着这个不眠之夜。他们刚刚接到了来自北平学联的通知:12月9日上午到中南海新华门向国民党政府代表何应钦进行爱国请愿,反对华北自治,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要求一致抗日。
12月9日清晨,东北大学全体学生大会在总校大餐厅召开,到会的三百多名爱国学生群情激奋,一致表示:完全拥护学联的决定,坚决参加请愿游行。
学生大会还当场推举有实际斗争经验的宋黎为东北大学请愿队伍总指挥。在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等校学生被军警阻隔在城外的情况下,东北大学作为游行队伍西路纵队的唯一主力,高举大旗,冲出被军警包围的校门,走上西直门大街。
《五月的鲜花》就诞生在这场伟大的爱国学生运动中。一二九运动虽然是由北平学联发动和组织的,但背负着国恨家仇的东北大学流亡学生却是这场运动的主力军和先锋队。
在这场运动中,东北大学学生联合北平其他大中学校学生,冒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饿着肚子,多次冲破军警的重重封锁,举行游行示威。在同军警的搏斗中,许多学生被军警的刺刀扎伤,伤者近400人,30余人被捕,重伤住院者30多人。
接着,更大规模的“一二·一二”示威游行又爆发,爱国学生再一次遭到军警的残酷镇压。许多被刺刀刺伤的学生被迫聚在东北大学校园里。他们饥寒交迫,无处安身。
东北大学教师阎述诗,原名阎绍璩,生于沈阳市大东区小河沿的一个基督教家庭。他的父亲酷爱音乐,在家里浓厚的音乐氛围的熏陶下,在科学民主和欧风美雨的吹拂下,他在青年时期迎来了音乐创作的爆发期和音乐活动的活跃期,他的音乐风格表现在旋律优美、格调高雅、通俗易记。
在一二九运动中,作为东北大学教师的阎述诗亲临现场救护受伤的学生。他目睹了学生头上肩上都在流血但决不退缩的场景,听到学生高声朗诵鲁迅的诗句“我以我血荐轩辕”以振志气。慷慨激昂的朗诵声同情不自禁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阎述诗深深地被学生这种为国担当的精神所感动。正巧,当时有位学生将诗人光未然的《五月的鲜花》歌词交给自己的老师阎述诗,请他谱曲。才华横溢的他激情澎湃,一气呵成,当场完成了一曲跨越时空的经典。
阎述诗在回顾这首歌的创作时说道:“我不知道词作者是谁,但志士的鲜血和当时的感情起了共鸣作用,因而成谱……如果挖掘一下动力,也可以说是潜伏在我心里的一份抗议。”
《五月的鲜花》的曲谱虽然几乎是一蹴而就,但就“潜伏”在阎述诗心中对日本侵略者的“抗议”而言,却早已如一座待发的火山,一二九运动和光未然的歌词,使这座火山突然找到了喷发口。
当晚,当阎述诗将受伤的学生抬到协和医院时,《五月的鲜花》这首歌已经在东北大学校园唱开了,并很快唱遍北平。这首最早在东北大学师生中唱响的歌曲,又从北平很快传唱到全国,成为家喻户晓的抗日救亡歌曲。
充满家国激情的“催泪曲”
阎述诗为《五月的鲜花》谱写的曲子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蕴藏着一股催人奋进的力量,呼唤着千千万万热血青年,振作起来,学习先烈不屈不挠的献身精神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这首歌,就像一首忧国忧民的“催泪曲”。1937年5月,在上海各界救国会组织的吴淞集会上,冼星海在台上一句句地教唱《五月的鲜花》,所有的人边唱边落泪,那种悲壮的场面感人之极。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支曲子轻轻响起来,周围立刻会安静下来,仿佛四周大地变成了巨大的宗庙或者教堂,只有这支为我们民族的血火志士安魂的曲子在轻轻飘荡。”
很多音乐学者喜爱这首歌,首先是喜欢光未然的歌词情感深沉,意境深远,有一种视殉难为美丽的崇高意境。与歌词极为贴切的是阎述诗的作曲,朴素、轻缓,与沉重的年代形成鲜明对照,仿佛是污浊瘴气笼罩中的一缕鲜亮的阳光。
这首歌之所以有着跨越时空的力量,除了它的歌词有着悲壮和反抗相交织的家国激情之外,主要还在于它的曲谱很有特点。它的音乐主题是“叹息—悲壮—怒吼—反抗”,在怀念、悠扬、悲伤的咏唱之后,曲调渐升至“抗战不歇”之最高音,这句法的强悍、壮阔和威武不屈,使得以哀悼而起的思绪,随着心绪的升腾渐至壮怀激烈的情绪,使得歌曲呈现出既哀悼又激昂,既感伤又英武,既柔婉又坚硬的风格,使我们在一种柔情万缕的婉约抒情中,不知不觉走进英雄主义的襟怀。
几位抗战年代参加革命的老同志说:“我们那个年代的青年男女,最爱唱的就是《五月的鲜花》。我们就是唱着这支歌,从长城脚下的燕赵平原,从白山黑水的关外,从纵贯国土的大运河边,以及从九省通衢的江汉三镇,来到了延安,来到了太行山,以及其他敌后抗日根据地,投身到抵御日寇、抗日救国的伟大事业之中。正是这支歌召唤着我们走入了革命队伍,引导我们成就了一生为理想而奋斗的事业。”
解放后一直在北京汇文中学任数学老师的阎述诗在回忆这首曲子的创作时说:“词和积结在我心里的悲愤起了共鸣,乃成此谱。如果说谱和词的情感还协调,这便是协调的原因……”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从新中国成立到国民经济恢复时期,这首从东北大学唱响的爱国经典不知曾使多少人热泪盈眶,激起无数民众的爱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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